100件瓷器讲中国历史| 13 长“耳朵”的瓶子为何备受追捧？谈谈贯耳瓶和投壶礼

贯耳壶直颈、圆腹、圈足，最有特色的是那对竖直管状贯耳。与梅瓶、瓜棱瓶相比，在外貌上并无特殊之处。但是从宋代开始，贯耳瓶的烧制几乎没有断绝，后世不断进行仿制，且多被宫廷垄断，它究竟有什么魅力呢？

01 博古为雅兴

宋朝起始奉行“重文轻武”的治国战略，盛行疑古、疑经之风，不再奉文献经典的记载为金科玉律，而是将目光从纸本文献转向古代金石器物，以图发掘出比史书记载更真实的礼制原型。

宋 钱选《鉴古图》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
人们寄托于古代器具来了解过去的历史，兴起了收藏的潮流。宋人说收藏，有一个专门的名词：“博古”，既有鉴赏古器、古玩的意思，也包含了“博古通今”的意义。

宋 刘松年 《博古图》绢本淡设色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
宋代经济繁荣富裕，社会风气开放，人们生活富裕稳定，使得民间文化氛围浓厚。因此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收藏热横空出世，收藏家鉴赏、品评古器的画面，多次被宋朝的画家绘于笔下，出现了大量的“博古图”。

宋 赵佶《文会图》轴 设色绢本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
宋代收藏热的另一个表现，是出现了热闹的古玩市场。《东京梦华录》载，开封东十字大街的茶坊，“每五更点灯博易，买卖衣物、图画、花环、领抹之类，至晓即散，谓之鬼市子”。李清照与赵明诚就经常跑到大相国寺“淘宝”，后根据收藏著成《金石录》三十卷。

明 仇英《清明上河图》局部“古玩商店”

辽宁省博物馆藏

明 仇英《清明上河图》局部“古玩摊子”

辽宁省博物馆藏

除了民间，帝王、贵族家庭也热爱收藏。相传宋徽宗藏品数量巨大“则咸蒙贮录，且累数至万余”。用于收藏的宫殿有“宣和殿后，又创立保和殿者，左右有稽古、博古、尚古等阁，咸以古玉玺印、诸鼎彝、法书图画咸在”，规模甚至类似于今天的大博物馆。

宋代 赵佶《瑞鹤图》 辽宁省博物馆藏

宋代蔡绦曾在《铁围山丛谈》这样描述，“时所重者三代之器而已，若秦、汉闲物，非殊特盖亦不收。” 可以看出当时的宋人钟爱远古文物，崇尚夏商周三代之物，心存“回向三代”的复古之志。

宋 李嵩《听阮图》 绢本设色画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

贯耳瓶瓶耳呈圆管状，俗称“贯耳”，器形仿照古代青铜器中壶的式样制作，瓶体硕大，器形古朴端庄，体现了对于宋人尚古的文化传统，体现了博古通今的文人哲学。

左：宋 哥窑贯耳瓶 御承堂博物馆藏

2017厦门金砖五国峰会展出

右：商 兽面纹方壶 故宫博物院藏

02 投壶礼与投壶戏

投壶最早产生于春秋时期，形制来源于射礼，在礼仪上有许多相似之处。由于空间狭窄或宾客众多，不足以备弓比耦，故以投壶代替弯弓以习礼仪。宋人吕大临在《礼记传》中记载，“投壶，射之细也。燕饮有射以乐宾，以习容而讲艺也。”

古代射礼

作为礼仪的一种，投壶不仅继承了射礼的仪节，还继承了射礼正己修身的礼仪，正如清徐士恺《投壶仪节》云：“投壶乃射礼之变也。”

东汉 投壶画像石 南阳汉画馆藏

投壶也是主人在宴会上娱乐嘉宾的游戏，有防止宴饮欢乐过于放纵的作用。宾主礼让，安心宁神，既保证了游戏的快乐，又保证了欢宴娱乐的分寸。

明《朱瞻基行乐图》卷 绢本设色 故宫博物院藏

魏邯郸淳《投壶赋》曰：“调心术于混冥，适容体于便安。”“悦与坐之耳目，乐众心而不倦。”晋傅玄《投壶赋序》曰：“投壶者，所以矫懈而正心也。”

司马光《投壶新格》中的部分投壶之式

投壶的形式有很多种，春秋战国常以青铜作为材料。北宋年间，宋徽宗敕编的《宣和博古图》著录了宋代皇室在宣和殿收藏的自商代至唐代的青铜器839 件，其中周朝的贯耳壶也在列。

周·贯耳壶 《宣和博古图》

宋 哥窑贯耳瓶

2017厦门金砖五国峰会展出

 御承堂博物馆藏

早期的投壶均无耳，贯耳壶是随着投壶的流行和花样的翻新而衍生出来的新品种，壶口增加了贯耳，提高了投射的难度和花样，便于高手发挥各种各样的高级技巧。

五代 周文矩《重屏会棋图》 绢本设色 故宫博物院藏

（画里有一个贯耳投壶）

宋朝尚古，对此形制进行复刻，材料以陶瓷为主，器型也基本统一为贯耳壶。这类贯耳瓶在此后朝代的众多窑口都有生产，最多的是官窑生产的产品，大多是是博古的相仿器形。

左：宋 官窑六棱贯耳瓶 御承堂博物馆藏

2017厦门金砖五国峰会展出

右：宋 龙泉窑青釉贯耳弦纹瓶 故宫博物院藏

清 窑变釉贯耳瓶

海口市博物馆藏 图片@动脉影

03 从投壶到花瓶

青铜贯耳壶常被用作宴饮娱乐，多装饰有兽面或弦纹装饰。宋人仿古的时候对其进行了改变，在造型上陶瓷贯耳瓶与青铜器一致，但在装饰上，釉面光素无纹，单靠莹润的釉层和光亮的釉面取胜，符合宋朝简约的审美情趣。

宋 哥窑青釉贯耳瓶 故宫博物院藏

宋 哥窑灰青釉八方贯耳壶 故宫博物院藏

青铜贯耳壶用作实用器，盛水盛酒。宋代仿古的陶瓷器皿则更多被用作陈设、插花，瓶花谱云：“凡插贮花，先须择瓶。春、冬用铜，秋、夏用磁，因乎时也。”“铜器之可用插画者，曰尊，曰罍，曰觚，曰壶。古人原用贮酒，今取以插花极似合宜。”

现代杂志中也可以看到贯耳瓶的身影

贯耳瓶功能从礼器到摆件的转化，展现了审美情趣和生活方式的变化。随着历史的变化，器物的造型也在不断转变。经过千年历史浮沉，这些莹润如玉的瓷器们依旧沉静如斯，时光在它们身上慢慢流淌，宁静而致远。